第5章
咽下去
李嬷嬷一步三回头的退下,忧心忡忡的带上房门。
裴烬在床边坐下,指尖触上花辞额头,那滚烫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尖。
一股混杂着怒意与恐慌的无名火,毫无预兆的窜起!
“花辞!”
他几乎是带着戾气,扣上花辞因高热而发颤的下颌,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焦躁,
“水榭里没淹死,现下是要把自己烧死不成?”
“我裴府不过少个冲喜哑巴,倒是你——”
目光扫过花辞烧得通红,痛苦难耐的脸,
那句刻薄的——
“花小将军!黄泉路上忆起一切可为自己死的不值?!”
却卡在了喉咙里,没能出口。
心口那团无名火,竟被眼前这景象烧得闷疼。
回应他的,只有干裂唇间溢出的几声微不可闻的呻吟。
冷汗浸湿的寝衣紧贴着花辞弓起的脊背,
清晰勾勒出薄衫下纵横交错的狰狞疤痕。
裴烬扣着他下颌的指节,力道不自觉放松,
眼前这脆弱身影,与记忆中城门送别玄甲军那日重叠——
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高踞马背,
玄甲映着朝阳,脊背挺得比手中的银枪更直……
微弱的呻吟变成了断续的呜咽,花辞手指揪紧锦被,骨节泛白,脖颈上青筋如困兽般绷起,冷汗一层层沁出。
裴烬才拂去一层,新的湿冷又迅速浮起覆上!
掌中的药碗随着他的动作微晃,褐色的药汁溅在惨白的虎口,留下一点刺目的污痕。
裴烬盯着那点污迹,呼吸微窒——
那些步步为营的试探,那杯亲手递上的、掺了哑药的合卺酒,那冷眼纵容的旁观…
此刻都变成了扎向自己的尖利倒刺。
“怪我…”
汤匙再次轻颤着送到花辞唇边,裴烬喉咙艰难的滚动,
“怪我…不该试你…”
难抑的自责涌上心头,他精心算计,步步紧逼,
却唯独没算到花辞会真的失忆,连自己畏水都忘却,
为不泄露男子身份,生生在煜王面前演了那场惨烈的落水戏码。
“怪我…不该逼你…”
裴烬声音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又一次拂去从花辞嘴角溢出的药汁,
动作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笨拙的轻缓…
蜷缩着颤抖的身体忽然动了动,无意识的,将滚烫的脸颊贴向他微凉的掌心。
像溺水之人攀住浮木,
更似懵懂幼兽寻求唯一庇护,
裴烬 ???????????????僵住!
长睫缓缓眨了一下,
脑海中闪过花辞太多模样:
朝堂上锋芒毕露的锐利,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傲然,金銮殿前宁折不弯的决绝……
却唯独没见过他像此刻这般,脆弱的如同捧在掌心的初雪——
仿佛指尖稍热或是稍一用力,便会彻底消融。
深而重的无力感压在心头,裴烬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也怪我…”
“不该…不信你。”
汤匙三次抵上那干裂的唇!
药汁依旧固执的顺着下颌滑落,蜿蜒出一道刺目的褐色……
裴烬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道痕迹上,
胸腔里翻腾的焦躁、自责与无望终于冲破堤坝!
“哐当——”
他将药碗重重搁回案几,带着近乎宣泄般的力量!
瓷器与檀木相撞的脆响里,扶着碗沿的指尖止不住的发颤!
某种坚持已久的东西,仿佛在这一声脆响里轰然碎裂!
耳畔花辞的呼吸愈发急促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搁浅的鱼在炽热沙滩无力摆尾……
裴烬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焚尽!
他猛地端起药碗,仰头含住一大口药汁。
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
脑中竟不受控的闪过花辞身披霞帔接过他合卺酒时的顺从模样!
“呜——”
滚烫的、带着浓郁药味的唇压下时,花辞在昏迷中爆发出本能的剧烈挣扎。
裴烬却不管不顾,一手铁钳般扣紧他汗湿的后颈,一手死死按住他乱动的双臂。
动作近乎粗暴,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唇齿间的药汁被强硬渡,缓慢的,坚持不懈的……
直到感受到喉间艰难的滚动——
“咽下去!”
他贴着花辞汗湿的鬓角低吼,强势不容置疑,却也泄露深藏心底的恐慌。
怀中的挣扎渐弱……
花辞像只精疲力竭的困兽,只剩浸湿了汗水的长睫不安的颤动。
裴烬指腹抹去他唇角的药渍,才惊觉自己手抖的厉害。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淌,
终于,那灼人的高温缓缓消退…
裴烬的前襟早已被两人的汗水和褐色药渍浸透,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平,却在抽身离开时被抓住袖角!
花辞依旧深陷在痛苦梦魇的泥沼之中,似乎是本能的感知唯一的依靠即将离去——
紧闭的眼角不断渗出泪水,混着未干的汗珠滑落枕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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