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受到的温nuan
2.
推开那扇门,晨风扑面而来,柏浔深吸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从昨天到现在胸口一直都闷闷的,做什么都不得解脱。
摊开手心,上面似乎还有池一手腕柔软的触感,微微地发着热气,他把手贴在脸颊上,想象那是池一的手,可那既不柔软也不温暖,他觉得自己傻过头了。
甩了甩头,他拿笔在纸上写着方案,客户是名单身男性,要求风格现代简约,最好是那种高端大气的,只要设计得好,钱都不是问题。
才写了几行他就忍不住地回想起那晚,昏黄路灯下,他全身都陷进那双像是在黑夜里浸过的眼睛里去了,池一把手机屏幕递给他:柏浔,我没事,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这小子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他无赖似地拽他的手,拽着了就往怀里拉,看着他酡红的面颊,他不相信他的每一个字:“池一,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直到面对他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像个木讷的闷罐子,徒劳地汹涌着满腔情绪,唯一的出口却被堵得死死的。
他该怎么说?说他错了,当初不该那么抛下他?说他直到昨天见到他都不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无论怎么说他觉得都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这个时候柏浔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没用,在池一面前,他仿佛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了。
池一打字的手是颤抖的:我真的没事,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你走吧,我要回去上班了。
这话里有点儿埋怨的意思,他反应过来后连眼皮都红了,手忙脚乱地删掉,还没来得及重新打字,手机就被柏浔夺了过去。
因为他的无措,柏浔胆子大了,在池一面前他低顺得像个认罪伏法的犯人却又像个任性的无理取闹的孩子,打开他的通讯录,里面不到一页的联系人,看到唯一一个像女生名字的“卫雨竹”,他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这是你……女朋友?”
池一点头了,柏浔的心像被刺了一下,他飞快地点“新建联系人”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输进去,存好了还给他:“有事……给我打……”他咬着下嘴唇,苦涩地纠正:“发短信。”
池一握着手机,垂着头,也不知道答没答应,转身朝他挥了挥手就往回走,他下意识地想抓那只手,可半空中又缩了回来,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柏浔气恼地踹一脚地上的石子,狠狠撸一把头发,点燃一根烟,看着灯红酒绿的酒吧,第一次这么厌恶这些地方,抽了三四支,他才像是死了心似地离开,背影低落得像条落败的老狗。
写完方案,又打开CAD画图,他根本心不在焉,满脑子里都是池一,那双沉寂又悲伤的眼带着他一起下沉,沉进永无止尽的深海。
这时候电话响了,他往那上面一瞥,是celeste,他的女朋友,中英混血华人,中文名季青青,会三个国家的语言,长得跟白种人一样,大眼睛白皮肤高鼻梁,一头棕黄的头发,但又有着东方人的韵味美,笑起来很妩媚,在ins上有不少粉丝,算个小网红。
“Darling,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短信也不回。”celeste用她特有的娇媚声线在那头抱怨着。
柏浔这几天很忙,没接到她的电话,也没时间看她发的“今天吃了什么,买了什么衣服”之类无趣的短信:“你的期末考试没问题了吗?”
他比celeste大一届,今年刚毕业,她那边跟这里时差有七个小时,这个时候英国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过,celeste娇笑着,声音低低的,像就在他身边说话:“Jacob组织了集中补课,我这几天都有去,所以应该没问题。”
“嗯。”柏浔淡淡答一句,没有要再跟她说下去的意思:“我这边忙,先挂了…”
celeste立刻又说:“darling,我前天去看阿姨了,她说很想你……再忙也给她打个电话吧。”她总表现得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任谁看了都不忍让她受一点委屈。
柏浔却不想陪她玩这种游戏:“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带着电脑去楼上模型室,回来时他刚好去后勤部转一圈,隔着玻璃门和一堆办公桌,他看到了池一,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垂着头站在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的面前,像是挨了训。
到了下班的点,人陆陆续续往外走,柏浔定定地站在那,看着池一回到座位,慢慢地趴在桌子上,紧皱的眉像揪着了他的心,他不管不顾地向池一走去,迎面过来两个男人,路着鄙夷的表情大声谈论着:“那哑巴真是个累赘,连季工资表都搞错了!真不知道公司招个哑巴干什么。”
仗着池一说不出话,他明目张胆地骂:“这点事都做不好,不知道有什么用,又哑又笨的……”
转头看见柏浔愤怒的脸他愣住了,下一秒就被抓住衣领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你!!你干什么!”
“再敢说他一个字试试!”柏浔没想跟他们多说,看着池一慌张逃离的身影,他急急地跑过去,正好眼疾手快地把人捞起来,看着他苍白的脸,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碰到柏浔,像挣扎着破土而出的嫩芽那样,遥远熟悉的感觉轻一下重一下地撩拨着他的心,说惊喜又有点抗拒,可说抗拒内心深处却又渴望,一颗心上上下下折腾着他,让他想拒绝拒绝不了,想安心也安心不下来。
柏浔看他捂着肚子一下就明白了,转过身蹲下来飞快地把人背在背上,抓着他两条胳膊,担心着他的病情,他什么都忘了:“抱紧了,我带你去医院。”
由不得他拒绝,柏浔托着他的腿根把他背起来,趴在那片背上,池一像种子落了地,鱼儿归了海,这才是他理所应当的归宿,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抱紧了他。
被那双手一环紧,柏浔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那片胸膛完完全全贴在他的后背,两个胸腔的心都融在了一起,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胸口的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和柏浔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心跳声,柏浔身上的味道变了,大概是喷了什么高级香水,池一把鼻尖凑近他的脖子,那里的味道却没有变,是他所熟悉的、像清风一样让人宁静的味道,那清风包裹着他,把他吹向了那座遥远的山,仿佛一睁眼他就能看见家乡湛蓝澄澈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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