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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夫君?夫君?”

    池宴冷不丁回神,神情严肃:“怎么了?”

    沈棠宁不放心地叮嘱:“即便这回不成,还有下回,夫君莫要因小失大,误入歧途。”

    池宴心头一震,郑重点头:“你放心,答案我都没看,考卷已经撕了。”

    “那就好。”她弯了眼眸。

    他莫名觉出几分悸动,眼睫颤了颤,局促地错开眼。

    沈棠宁那么希望他登科及第做大官,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怂恿他赶紧抓住,却提醒他不要误入歧途。

    是不是证明,在她眼里,他的命比前途更重要?

    次日,因考生需提前一天进入考场,二房一家起了个大早,一同送池宴到考场外。

    池二夫人不放心地交代:“吃穿用品我都给你备上了,可别挨饿受冻啊!”

    池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只连连点头:“知道了娘,我这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你个臭小子!”池二夫人硬生生克制住揍人的冲动,算了,考试要紧,等他考完了再揍也不迟,她挤出一抹笑,“乖儿子,娘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直把池宴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

    他忍着肉麻挪开视线,看向沈棠宁。

    她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红,亭亭风致,扶松映雪,分外瞩目。

    池宴不由沾沾自喜地心想,沈棠宁不是说自已不迷信么?怎么这时候还信起了这些,特意穿红色讨个好彩头?

    他嗓音略沉,故作镇定:“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棠宁微顿,笑盈盈道:“该说的娘都已经说了,想必夫君已经听腻,我也就不啰嗦了。”

    不等池宴露出失望的表情,她睁着清润的眼眸望着他:“切莫有压力,尽力而为便好。”

    池宴一愣,红着耳根胡乱点点头:“我走了,外头这么热,你们也回去吧!”

    他走出几步,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吧!”

    他姿态松弛,步履从容,身影被炙热明媚的骄阳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连袍边袖摆都白的耀眼。

    池二夫人面露感慨:“我这心里头忐忑得紧,比他第一次上考场还紧张。”

    沈棠宁唇边含笑:“瞧夫君这副模样,分明是胜券在握呢,娘不必太担心。”

    池二夫人一脸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慢慢憋红了脸:“我也不瞒你,他回回都是这样。”

    似是觉得丢脸,她掩了掩面小声道,“这小子管这叫,输人不输阵。”

    沈棠宁笑容一僵:“……”

    原是她误会了。

    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闲杂人等不能逗留太久,沈棠宁和池二夫人回了府。

    这边池宴正在排队,进行例行搜身之后才能进考场。

    闲的无聊,他四处张望,不料转头遇到了熟人。

    萧聿挑了挑眉,语气阴恻恻:“哟呵,冤家路窄?”

    池宴皮笑肉不笑:“是啊,可真晦气。”

    “池宴你!”萧聿瞥了瞥左右,到底有所顾忌,压低声音,“娉婷姑娘的死即便不是你所为,也肯定和你逃不了关系!你休想骗我!”

    瞧他一脸睿智的表情,活像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池宴掏了掏耳朵,鄙夷睇他一眼,眼神仿佛看白痴:“我拜托萧大公子你长长脑子,别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我和娉婷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萧聿一懵。

    被人当枪使?

    什么意思?

    他还欲追问,瞧见这一幕的监考官出声呵斥:“那边的干什么呢?考场外也禁止交头接耳!警告一次!”

    他只好憋屈地按捺了下来,心中惊疑不定。

    池宴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有人故意挑唆自已?

    池宴这厮肯定是故意扰乱他心神,好让他在考场中发挥失利,名落孙山!

    好险恶的用心!

    池宴这个卑鄙小人,他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

    第72章

    不速之客

    贡院内,考前准备进行的如火如荼。

    池宴领回被检查过的随身物品,来到属于自已的号舍内。

    这便是他接下来几天要待的地方,四四方方,由两道墙壁隔出来的一个狭窄空间,中间横着一块木板充当桌子。

    吃喝拉撒包括睡觉都在里面,仅能坐着,连腿都抻不直。

    他颇为惆怅地叹口气,低头进去。

    监考官正一间间巡查号舍,脸色严肃。

    池宴抬头一瞥,这回是两个从未见过的考官,他支着下颌瞧着,目光太过直白,考官也看了过来,一见是他,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两个考官收回视线迅速走开,低头耳语两句。

    池宴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两人保管在背后怎么议论他呢!

    没办法,池二公子在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与此同时,沈棠宁在家中也不算清闲。

    她并不怎么担心池宴,只不过池二夫人却静不下来,还说要去烧烧香拜拜佛,期盼祖坟冒青烟。

    池二夫人神态忸怩来到沈棠宁跟前,欲言又止:“棠宁啊……”

    后者意会过来:“娘是有话想同我说?”×?

    池二夫人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就算阿宴这回没中,你能不能多给他一次机会,不同他和离?就一次!”

    沈棠宁咂摸过来,眼里闪过讶然,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过夫君没考上,就要同他和离了?”

    池二夫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和那小子这么久都没圆……那啥,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她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及时改了口,可沈棠宁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微怔住,面颊倏然浮起一抹淡淡的粉,不自然别开脸:“娘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池二夫人也尴尬得紧,干巴巴道:“我我也没有催你们的意思,我知道嫁给阿宴委屈了你,当然这个还是要看你们的想法。”

    她此时也有些后悔,整得好像她这个婆婆成日盯着他们房里的动静,儿媳会怎么想她?

    沈棠宁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娘不是要去烧香拜佛么?”

    还是得给婆母找点事做,省得她太过紧张胡思乱想。

    池二夫人顺着台阶就下,恍然似的睁大眼:“啊对,我这就去!”

    池二夫人匆匆离开了,目送她身影远去,沈棠宁摇头失笑。

    她知道婆母性子直来直往,并无指责她的意思。

    刚成亲的时候,她和池宴并不了解彼此,她也不知道自已仓促之下的决定是否正确,对池宴还处于观望阶段。

    加上上一世的心结,她心里多少有些排斥这档子事。

    池宴也并未表露出这方面的想法,所以两人就这么凑合过着。

    现在细想,如果是和池宴,或许她并没有那么排斥。

    但归根结底……这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

    雪青的声音唤回了沈棠宁的思绪:“小姐,二小姐来了。”

    沈熹微?

    她的神色淡了下来,倒是位不速之客。

    “大姐姐,我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沈熹微踏进门来,她如今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

    沈棠宁瞥了一眼,让雪青看座:“我说二妹妹,你如今身子重,就该好好养着才是,来我这院子做什么?”

    万一磕着碰着,是不是还要赖上她?

    沈熹微刚落座,闻言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大姐姐,你我本是姐妹,怎的一同嫁了过来倒还生疏了?”

    雪青面露不忿。

    她居然还好意思说?

    沈棠宁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二妹妹是贵人多忘事不成,你抢了我的婚事,难道还想要我继续同你姐妹情深?”

    大抵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沈熹微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不过她到底脸皮厚,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咬了咬唇:“我知道姐姐心里还有怨气,可父亲说我们同为姐妹,便该同气连枝才是。”

    沈棠宁眸光一冷,唇角勾了勾:“你见过父亲了?”

    “这倒不曾,父亲近日公务繁忙,据说身子也不太好,是姨娘差人同我递了信。”沈熹微皱着眉,语气有些埋怨,“大姐姐身为嫡长女,怎的连父亲的近况也不关心?”

    沈棠宁心头冷笑,那桩贪污受贿案,身为户部尚书的沈昌也牵扯其中,尽管他并未直接参与,但多少要担责。

    事关仕途,急坏了身子也是在所难免。

    方姨娘给沈熹微递信,未尝没有他的授意,池景玉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若愿意帮他说两句话,他能省去不少麻烦。

    至于池宴,一个纨绔能帮上什么忙?

    所以她这个嫡女,自然也成了摆设。

    母亲并未告知她此事,想来也是不愿她烦心,甚至于这里面,兴许还有她的手笔。

    谢家如今在朝中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沈昌不去求母亲,反倒舍下脸面求上了自已的女婿,可见他们二人已经貌合神离。

    “到底父亲更疼爱二妹妹呢,若不是你提醒,此事我竟全然不知。”沈棠宁讽笑一声,语气冷了下来,“二妹妹若是来炫耀的,那可以请回了!”

    见她动了气,沈熹微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比起嫡女,父亲更中意她这个庶女,沈棠宁这会儿八成怄死了!

    不管她到底不敢将人得罪太狠,赔着笑:“瞧姐姐说的,你可是父亲唯一的嫡女,他哪有不疼爱你的?我今日来,这不是瞧着姐夫去参加科举,怕姐姐一个人为此烦扰,坐立难安么?”

    沈棠宁凉凉出声:“我夫君有志气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便成了坏事?”

    沈熹微笑容一僵,心想池宴那个草包,那也是能考中的料?

    她微妙的有些怜悯,沈棠宁也是可怜,眼瞧着山穷水尽,只能眼巴巴盼着这块朽木成栋梁了!

    “姐姐又误解我了不是?姐夫若真能高中,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沈棠宁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失了耐心:“你今日来,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沈熹微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德行,她早就摸透了。

    沈熹微眸光微闪,咬了咬唇:“我想请教大姐姐,怎么能让婆母服服帖帖呢?”

    沈棠宁:?

    她怀疑沈熹微脑子让驴踢了。

    第73章

    坐山观虎斗

    为了确认自已没听错,沈棠宁面带微笑问了一遍:“你想让谁服服帖帖?”

    沈熹微重复了刚才的话。

    “……”

    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沈熹微:“你想让侯夫人对你一个妾室服服帖帖?”

    她都不知道沈熹微怎么敢说出这话的。

    本朝孝字为先,即便是公主出嫁,到了婆家也不可忤逆婆母。

    便是婆母霸道,做媳妇的也只有受气的份,等着媳妇熬成婆,便也算功德圆满,新一轮的压榨又开始了。

    若是自已有手段,那么让婆家尊敬你,也不是不成。

    可断没有沈熹微这样大大咧咧问出来的。

    沈熹微不解:“可池二夫人就对长姐言听计从。”

    沈棠宁挑了挑眉:“这是婆母脾气好,二妹妹本也是有这个福气的。”

    言外之意,是你自已抓不住。

    沈熹微脸色青了青,咬紧了牙强忍不悦,终于道出来意:“大姐姐之前不是说,可以让人重病不起?”

    沈棠宁眼底掠过一丝幽光,讶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沈熹微有些着急:“上回我来找大姐姐,你不就是这么说……”

    沈棠宁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二妹妹许是误会了,我说的是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生病的时候,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沈熹微一噎。

    沈棠宁皱了皱眉,苦口婆心地劝:“虽说侯夫人是强势了些,可到底是世子的母亲,二妹妹可莫要一时糊涂,走了歪路啊!”

    沈熹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站起身来:“大姐姐明哲保身,不愿帮我,我自然无话可说!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这场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沈棠宁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眼里浮起若有所思:“东院最近有什么热闹吗?”

    她近来忙着准备池宴科举的事,确实许久未曾关注那边的动向。

    她这么一问雪青倒是想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听说昨日侯夫人给世子抬了个通房,瞧着模样乖巧可人呢。”

    沈棠宁有些诧异,勾了勾唇:“怪不得她急成这样。”

    这倒像是侯夫人会用的手段。

    沈熹微如今怀有身孕,可不是得安排个人伺候世子?

    挑个听话任人拿捏的,既能分宠,又不至于让对方恃宠而骄翻了天。

    沈熹微也是被逼急了,竟然跑来问她法子。

    可惜沈棠宁并不打算沾手,侯夫人怎么说也是有诰命在身,若真有个什么好歹,必定不会那么轻易善了。

    她那日有心撺掇,那是没旁人在场,仅凭沈熹微一面之词也无法服众。

    至于具体的实施,只能沈熹微自个儿谋划,她既然起了这份心思,便不会轻易熄灭。

    那她便等着坐山观虎斗,何苦淌这一摊浑水?

    况且她方才也劝过了,沈熹微不听,她能有什么办法?

    沈棠宁徐徐勾唇,瞧了眼雪青:“二妹妹这月份,也不小了吧?”

    雪青点头:“约莫有四个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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