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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可老夫人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怒极反笑,连声道了两遍好:“既然他们执意要分家,那就分!我倒要看看,没了侯府的庇护,你们能不能在京中立足!”

    侯夫人眼神变了变,暗暗咬牙。

    池二夫妇如释重负,磕了几个头:“多谢母亲成全。”

    分家要请宗族德高望重的族老前来,在他们的见证下,这家才能分,另外还要做一些分家前的准备,因此至少要两日后了。

    二房先行回了西院,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关上门来,池二夫人才敢问儿子的想法。

    “阿宴,爹娘突然提议分家,你是什么想法?”

    池宴收起了玩笑姿态,神色端正:“儿子知道,爹娘此番是为了我,从长远来看,分家此举甚是明智,祖母行事偏颇,大伯母包藏祸心,分明没把咱们当一家人!既如此,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池二老爷听得正认真,见他越说越放肆,眼皮一跳:“臭小子,小声点!这话是能说的吗?”

    不过到底也没反驳他的话,说到底池二老爷自已心中也有把秤。

    只是他是庶子,本就没什么地位,自古以来嫡庶之别犹如天堑,即便受到不公平待遇,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他能忍,他儿子却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沈棠宁不由莞尔。

    不论如何,分家之后侯府的糟心事,他们可算不用参与其中。

    “只是此番委屈了爹娘,分家的消息若传了出去,您二老难免遭人非议。”

    池二夫人一愣,不在意地笑了下:“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乎别人的想法不成?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已的日子,自已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婆母压在头上,她也总算能松快许多。

    至于科举舞弊的事,二老在问过池宴之后,得到了他否定的答案,便也放了心,不再追问。

    “若是分家,房产还需提前置办好!”池二夫人琢磨起了这个,索性将他们夫妻二人打发了。

    回了如意居,沈棠宁见池宴魂不守舍,轻声询问:“夫君在想什么?”

    池宴下意识道:“我在想这家能顺利分么?”

    他话音刚落,便听闻一声轻笑,抬头望去。

    沈棠宁正支颐好整以暇瞧他,那双灵动的双眼藏着笑意:“所以在福荣院的时候,夫君是故意的?”

    池宴陡然站起身来扯了扯袍子,一脸不自在:“什么故意的?这衣服脏了,我得去换一身!”

    她看着他匆匆进了内室,唇角微翘。

    池宴换完衣裳出来,就见沈棠宁正捏着一个小圆盒,垂着眸若有所思。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来,冲池宴支了支下巴:“坐。”

    他不明所以地坐下,坐姿板正,干巴巴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沈棠宁站起身来到他跟前,微微俯下身来。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池宴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吐息,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直,脑袋慢慢朝后仰,怪异地挑着眉,惊得结巴起来:“你,你干什么?”

    沈棠宁不疾不徐从圆盒里捻了一块白色药膏,白莹莹地落在指尖,她睁着无辜的眼眸望过来:“给你上药啊。”

    她本想让八两来的,谁知却没瞧见人,雪青那丫头又死活不肯,只能她自已来了。

    虚惊一场。

    池宴:“……哦。”

    沈棠宁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他泛红的额角,语气叹息:“这回是热茶,下回若是别的什么,夫君也不躲么?”

    好在那茶晾了会儿,不算太烫。

    池宴全程肢体僵硬,屏住呼吸,闻言顿了一下:“我又不傻。”他的眼睫颤抖一下,嗓音含糊,“而且你不是也想分家吗?”

    沈棠宁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第83章

    探究往事

    撞入池宴漆黑清澈的眼底,沈棠宁难得怔了怔:“夫君怎么知道?”

    他率先别开视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从娘那儿听来的啊。”

    他娘倒没有直接说要分家,不过话里话外透着试探他的意思。

    自已的娘自已清楚,池母那谨小慎微的性子,绝不可能是她自已想的这一出,那就只能是沈棠宁的主意。

    沈棠宁缓缓眨了眨眼:“夫君不怪我么?”

    儿媳撺掇婆母分家,怎么听都像是不安好心的样子。

    池宴不假思索:“这有什么?又不止你想分家,我早就受不了他们了!说起来咱们也是臭味相投……”

    沈棠宁幽幽地望着他,他生生改了口,“是英雄所见略同!对!”

    沈棠宁唇角牵起浅笑,眉眼闪过揶揄之色:“夫君这性子甚好。”

    她顿了顿,针对池宴之前的担忧,还是解释了一句:

    “放心,这个家肯定能分。”

    ……

    科举舞弊的事发酵得很快,街头巷尾都在集体声讨,强烈要求彻查舞弊案,严惩相干人员!

    其中首当其冲的正是池宴,大家都质疑他这个解元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要求革除他的功名,然而礼部的回应是还在调查中,暂时未作出进一步的行动。

    一些激进的人还公然写诗嘲讽,言辞激烈,都说文土之笔,杀人之具也,那是半点不掺假。???

    这种时候,池宴也不会送上门自讨苦吃,索性闭门不出。

    他面上还是那副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沈棠宁却知道他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

    入了夜,沈棠宁并未睡熟,睡梦中听到几声呓语,几息后她睁开了眸,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月光透过窗棂,散落一地皎白。

    池宴睡在地上,薄衾堆在旁边也没盖好,皱着眉含糊不清说着梦话。

    这个天气虽不易着凉,可也难免。

    沈棠宁起身穿上鞋,来到他面前蹲下,刚拎起被褥一角,隐约听到池宴唤了声“娘”。

    她微怔地望去,见他眉目间折痕深深,紧抿着唇,想来在梦中也不踏实。

    “受了委屈便找娘,倒也是小孩子心性。”

    她轻声道,不自觉勾了勾唇,将被褥仔细为他掖好,突然听他颤抖地道:“娘,我不争了……也不去考试了”

    不争是什么意思?

    沈棠宁眸光骤然一凝,不由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池宴的表情。

    他的神情不像委屈,更像是……痛苦、挣扎、自责。

    倘若真是因为科举舞弊被牵连,他为什么会自责?

    沈棠宁百思不得其解,耐着性子蹲在一边等了又等,终究是没再听到那断断续续的呓语。

    她眉心的困惑不曾消退,见池宴依旧不安地皱着眉,鬼使神差抬起手臂,用指尖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

    意识到自已的动作,沈棠宁愣了愣,连忙收回了手,做贼心虚般,微微蜷起指尖。

    她捶了捶麻木的腿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注视池宴良久。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沈棠宁第一次生出了探究的心思。

    *

    次日一早,沈棠宁找借口支开了池宴,单独去找池母。

    池二夫人正在选宅邸的位置,见了她连忙拉着她一起看:“棠宁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瞧瞧,这个位置如何?”

    外头的闲言碎语她不是不曾听闻,可日子还要过下去,她总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沈棠宁瞥了一眼,微微挑眉:“娘,这个地段的宅子可不便宜。”

    毗邻朱雀大街的地段,那都是寸土寸金,王孙贵族才能住的地方。

    池二夫人笑起来,语气颇为自信:“这个有什么,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由此可见,池二夫人确实是财大气粗。

    沈棠宁眸光微动,虽说二房不差钱,可住在这样繁华的地方,又失去了侯府的庇佑,未免也太打眼。

    正所谓财不露白,小人难防。

    故而沈棠宁指了另一处地段:“儿媳瞧着这处倒是不错,闹中取静,地段也好。方才那处宅子靠近闹市,倒是过于吵闹了。”

    这处也算繁华,但没那么打眼,称得上中规中矩。

    池二夫人顺着沈棠宁的话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成,那咱们先定下了!”

    沈棠宁微微一笑,又和她聊了会儿,这才不着痕迹抛出话题:“娘,我有些好奇夫君小时候的事,能否拜托娘给我讲讲?”

    池二夫人一听她愿意主动了解儿子,哪里有不愿意的?

    她乐得合不拢嘴:“当然可以,你想听什么?”

    沈棠宁抿唇一笑:“夫君小时候应当很顽皮吧?”

    池母沉思片刻,面露回忆之色:“男孩子,哪有不皮的?不过阿宴这孩子有分寸,不是我自夸,比其他孩子省心多了,还比其他孩子聪明呢!”

    给他请的启蒙夫子就不止一次夸过他,若是池宴肯安下心读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但他不喜拘束,也不喜欢那些一板一眼的教导,时常冒出一些奇思妙想,让夫子头疼不已。

    沈棠宁若有所思点点头,状若不经意问:“那夫君十二岁那年,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池母一愣,抿了抿唇神色黯然下来:“十二岁那年,阿宴中了秀才,这孩子的转折点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缓缓叹息一声,“都说慧极必伤,我时常会想,是不是我把他逼得太紧了?”

    她儿子是个神童,池母多开心啊!

    但乐极生悲,她的身子一日日病重,整日缠绵病榻,眼看着竟时日无多。

    “我拉着阿宴的手叮嘱他务必好好读书,他却一反常态,又哭又闹,死活不肯答应。”

    沈棠宁一怔,眉头紧蹙:“母亲突然病重?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吗?大夫怎么说?”

    池母摇摇头:“大夫说我早年操劳过度,身子亏损厉害,加上生阿宴的时候差点难产……”

    沈棠宁细眉拧起,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嫁过来这么些日子,池母的身子瞧着明明极其康健,哪里像亏损的样子?

    她突然重病不起,不像是生病。

    倒更像是……中毒。

    (扶额)(苦笑)声明一下这里是女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涌入了一些男频读者,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女频当然是女主视角的爽文,以为服务女性角色为前提,男频读者别轻易破防,要看男主视角爽文建议去隔壁男频~

    第84章

    上门闹事???

    福荣院里。

    侯夫人在正苦口婆心劝老夫人打消分家的念头。

    “母亲您想想,您身为婆母哪能让儿媳压上一头?若是没分家,那王氏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恭恭敬敬伺候您不敢有半点忤逆,可要是分了出去,她不就更得意了?”

    老夫人一双眼睛略显阴沉,又多出几分犹疑:“可池宴那孽障做出这样令池家蒙羞的事,叫咱们如何抬得起头来?如此,这个家还是趁早分了的好!”

    她想到池二竟敢为了那妇人忤逆她,她心头就一股无名火!

    也好让外人瞧瞧,他池二老爷是何等的威风!

    侯夫人眼眸微闪,话音轻柔:“可分了家后,那二房还乐意孝敬您吗?保不齐这会儿就已经对您生出怨气了呢!”

    二房不缺银子,王氏嫁过来时嫁妆丰厚不说,她那娘家又是出了名的富商,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都会给老夫人送过来,大房也沾了不少光。

    虽说侯夫人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可那都是真金白银,折算成银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侯府如今就是空架子,要撑起表面的光鲜并不容易,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分家的原因。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老夫人定是要跟着他们大房的,这老婆子讲究得很,吃穿用度一概要精细,侯夫人哪里养得起?

    “她还敢有怨气?!是她儿子自已做出这等丢人的事!”老夫人重重一拍桌,面上染着怒意。

    可不得不承认,侯夫人这话精准戳中了她的死穴。

    虽然她看二房百般不顺眼,可这么些年来,二房孝敬她的东西确实不少!

    每次参加什么宴会,她也都是让人羡慕的份,这极大满足了老夫人的虚荣心。

    老夫人心里一个咯噔:“这么说来,这个家确实不该分?”

    侯夫人唇角一勾笑了起来:“这就对了,这事儿对咱们又没什么好处,反而叫他们得意,那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老夫人眯了眯眸,心里正迅速权衡利弊,冷不丁小厮一脸惊慌地跑进门来。

    侯夫人皱了皱眉横过去一眼:“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神色讪讪,咬了咬唇眼神难掩惊慌:“老夫人、夫人,外头来了好些人,对着咱们府门口又是砸东西又是破口大骂的!”

    两人脸色齐齐一变:“怎会如此?!”

    小厮支支吾吾:“他们……都是为了二公子来的,说是二公子定是使了不光彩的手段才考的第一,要是朝廷一日不严惩二公子,他们就天天跑来闹!”

    侯夫人瞳孔一缩,眼里闪过震惊之色。

    老夫人两眼一黑,气得嘴唇直哆嗦:“分家!必须分家!”

    ……

    一行人匆匆赶到,只见池府门口围着不少人,有普通百姓,也有身穿长袍的书生。

    一群人负责叫骂,另一群人不断地朝池家大门扔臭鸡蛋,烂白菜,现场极其混乱,仿佛菜市场一般。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侯夫人和老夫人脸色铁青:“快,将他们赶走!”

    门房一脸苦涩:“夫人,外面人太多了!”

    “池宴呢?让池宴滚出来!”

    “就是,敢做不敢当?简直丢我们文人的脸!”

    “我呸,他算哪门子文人?他就一臭名昭著的纨绔!”

    一片白菜叶不偏不倚砸到侯夫人头顶,嬷嬷惊慌失措:“夫人!您没事吧?”

    侯夫人脸色发绿,颤抖着手指将白菜叶摘了下来,一向端庄大方的形象险些维持不住,因为愤怒,她声调透着股子尖利:“京兆府的人去请了吗?还不快把这群乌合之众给轰走……”

    话音未落,一个臭鸡蛋砸了过来。

    侯夫人脸色一惊,本能地闪躲了一下,于是那臭鸡蛋砸到了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几欲昏厥过去,嘴里只颤抖地重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夫人!”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才没让人当场昏过去。

    沈棠宁和池宴姗姗来迟,瞧见的就是这样精彩的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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