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草圃东三区,寒露圃。
清晨的寒气比昨日更重,墨蓝色的灵壤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淡蓝色的寒烟草叶片边缘甚至挂上了细小的冰棱,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林渊蹲在圃中,动作依旧平稳精准。冰冷的玉片贴着叶片刮过,带走寒露霜,留下光洁如冰晶的叶面。他的指尖冻得发青,关节僵硬,但每一次动作都稳定得如同尺子量过。
一夜的《无极养魂术》基础固魂,加上丹田那点微末元气的支撑,勉强驱散了神魂的疲惫和部分寒意,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孱弱和极限。纯粹的体力消耗,在绝对的严寒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喂!新来的!还活着呢?” 赵无极扛着药锄,晃悠到篱笆边,看着林渊一丝不苟的动作,咧了咧嘴,“啧,行啊小子!第二天了还没趴下?这寒露圃的寒气,可是能冻进骨头缝里的!怎么样,昨晚回去没抱着被子哭鼻子吧?” 他语气依旧带着惯常的戏谑,但眼神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更深了。
林渊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下的一片叶子,声音平静无波,带着被寒气浸润的沙哑:“多谢赵师兄关心,尚能支撑。”
“嘿,嘴还挺硬!” 赵无极灌了一口不知从哪弄来的新酒,劣质的辛辣味冲散了点寒气,“不过你小子干活是真挑不出毛病,昨天苏师姐那眼神……啧啧,老子在百草圃干了三年,就没见她看谁干完活是那副表情!”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哪个世家塞进来历练的?故意装成这穷酸样?”
世家?历练?林渊心中毫无波澜。他刮下最后一点寒露霜,小心收入玉瓶,这才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腰背,看向赵无极。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疲惫:“赵师兄说笑了。小子若真有靠山,何至于被分到这寒露圃?”
“这倒也是……” 赵无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渊苍白得过分的脸和单薄的身体,“那你小子……是有点邪门!算了算了,管你哪路神仙!干活干活!” 他摆摆手,扛着药锄走向自己的药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邪门?林渊垂下眼帘。这具身体,这灵根,这古玉,这云帝残魂……哪一样不邪门?他默不作声地拿起温玉耙,开始今日的松土。
日头渐高,寒气稍减。林渊完成了寒露圃的清理和松土,并未立刻离开。他走到圃边,拿起昨日陈三丢给他的、那本劣质不堪的《小周天引气诀(基础篇)》,在赵无极和其他杂役偶尔扫过的目光注视下,翻看起来。眉头微蹙,时而困惑,时而恍然,完全是一个初涉修炼、对着粗陋法门苦苦钻研的普通杂役模样。
“呵,看那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不远处一个干瘦的杂役低声嗤笑,“真当自己是块料了?五灵根的废物,看一百年也引不进一丝灵气!”
“就是!老老实实干活,混口饭吃得了!还想修道?做梦呢!” 旁边有人附和。
林渊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看着册子,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几条粗浅的运行路线,动作笨拙而迟疑。
赵无极远远看着,灌了口酒,眼中精光微闪,若有所思。
晌午时分,杂役区简陋的饭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灵谷蒸煮的寡淡气味和汗味。几张油腻的长条木桌旁,挤满了狼吞虎咽的灰衣杂役。食物很简单: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灵谷粥,两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一碟咸得齁嗓子的腌菜。
林渊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找了个角落的矮凳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几乎没什么热气的粥。粗糙的谷壳刮着喉咙,但他面不改色,吃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他在计算,计算这点食物能提供的微薄热量,能否支撑下午的劳作和……入夜后的修炼。
“喂!新来的!林渊是吧?” 一个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声音响起。
林渊抬头。三个身材明显比他壮实一圈的杂役弟子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方脸阔口、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青年,眼神不善地俯视着他。正是刚才在药圃边嘲讽他的那个干瘦杂役,此刻正一脸谄媚地跟在疤脸青年身后。
“疤脸哥跟你说话呢!聋了?” 干瘦杂役狐假虎威地喝道。
疤脸青年,名叫王莽,是杂役区几个小头目之一,仗着有几分蛮力和一个在内门当普通执事的远房表叔,在外门杂役中颇有些横行霸道。
“小子,听说你挺能装啊?” 王莽一脚踩在林渊旁边的矮凳上,震得桌上的粥碗晃了晃,“刚来两天,就得了苏师姐‘青眼’?还捧着那破册子装模作样?”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不少杂役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有麻木,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林渊放下喝了一半的粥碗,平静地看着王莽:“不知这位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嘿嘿!” 王莽狞笑一声,伸手就去抓林渊面前那碟几乎没动的腌菜,“看你小子细皮嫩肉,这咸菜怕是吃不下吧?疤脸哥帮你消化消化!”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嘿嘿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抢夺食物,这是杂役区底层最直接的霸凌和试探。忍了,以后就是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反抗?一个刚来两天、瘦弱不堪的新人,对上三个老油条?
林渊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没有看那碟咸菜。他的目光落在王莽那只伸过来的、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上。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碟子边缘的瞬间——
林渊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笨拙,如同一个惊慌失措的新人想要护住自己的食物。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去挡开王莽的手,但动作轨迹却“恰好”撞翻了桌上那碗喝了一半的、尚有余温的稀粥!
哗啦!
温热的、粘稠的稀粥,不偏不倚,尽数泼洒在王莽伸出的手臂和半边衣襟上!
“啊!” 王莽猝不及防,被那突如其来的温热和粘腻感惊得低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看着自己手臂和衣服上淋漓的粥水,顿时勃然大怒:“小杂种!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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